纪时彰第一次对纪楚莹产生印象，是在医院走廊那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杂的空气里。

他蜷在长椅角落，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暗红痕迹。

前半夜刚在后山埋了个人，尸体裹着化肥袋，拖的时候蹭到石头，破了个小口，腥气一路飘到巷口。

纪老二踹他后背，说纪家添丁，让他也去沾沾喜气，他懒得动，却被拽着胳膊往医院走，路上的风裹着初夏的凉意，吹得他太阳穴突突跳。

产房里的动静断断续续传出来，女人的哭喊像被掐住脖子的猫，听得人烦躁。

他打了个哈欠，眼皮沉得像灌了铅，迷迷糊糊快睡着时，忽然听见一阵细弱的哭声。

不是那种中气十足的嚎啕，倒像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羽毛，轻轻扫过耳廓。

纪老二和纪老三在走廊里来回踱步，烟蒂扔了一地。

听见哭声时，这两个刚在前天抢了个外地工人钱包的男人，脸上竟显出点笨拙的高兴来。

护士抱着襁褓出来，说孩子早产，还难产，得放保温箱。

纪时彰眯着眼看过去，那团粉色的小东西缩在透明箱子里，眼睛都没睁开，哭声细得像蚊子叫。

他没什幺感觉，只觉得这又是个麻烦。

并觉得，她肯定活不下来。

那是纪家的报应。

后来的日子确实更麻烦了。

纪楚莹像个瓷娃娃，三天两头生病，针管扎得她胳膊青紫，纪家却舍得花钱。

那些钱揣在纪老二裤兜里时，还带着血腥味——有时是抢来的现金，有时是从死人器官里抠出来的毒品换来的票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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