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：盲眼掌柜•桶底玄机

县衙二堂，灯火通明，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阴冷与沉重。草药的苦涩、消毒石灰的刺鼻、还有隐约飘荡的、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，混合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。

顾砚清换下了那身象征钦差权柄的玄黑袍服，重新着上七品鹭鸶补子的青色县令常服。

这身官袍穿在他身上，空荡荡的，更显出伤后躯体的单薄与虚弱。他端坐主位，脸色依旧苍白如雪，唯独那双眼睛，锐利如鹰隼，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烁着洞穿迷雾的寒芒。

右臂被妥善固定在胸前夹板中，每一次轻微的挪动，额角便渗出细密的冷汗，却被他强行压下。左手则习惯性地搭在桌案上，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冰冷的硬木桌面，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。

周墨白侍立一旁，眼窝深陷，鬓角霜色更重，却强打着精神，将连日来整理的案卷、隔离名册、井水勘验记录一一呈上，低声快速禀报着详情。

沈疏影则在角落的矮几旁，正对着琉璃盏中取自甜水井的清水样本，以及几份病患眼部分泌物的涂片，凝神观察，眉头紧锁。

「大人，赵有财带到。」 一名衙役在堂外禀报。

「带上来。」 顾砚清声音平静无波。

脚步声拖沓沉重。两名衙役小心地搀扶着一个身形微胖、却已佝偻得不成样子的中年男子进来。他便是永利货栈的掌柜，赵有财。曾经的精明市侩，此刻已被极致的恐惧和病痛折磨得荡然无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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